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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八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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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第二條命?”裴萱婷敏感地抓住了這幾個字。她自己就是通過第二條命重生的,難道阿澤也是?

陶澤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麽,眼睛向床腳一瞟,悶聲悶氣地解釋:“九歲那年被箭射中胸口,差點就死了。”

這事裴萱婷知道。她與陶則做了多年夫妻,最清楚他的胸口上有道消不去的箭疤,那是他九歲時出去打獵,遇到了鄰國來打探情況的先鋒,被射中了一箭,如果不是霍清背著他闖出包圍,他早就死了。陶澤說這是他的第二條命,似乎說得通。

裴萱婷有些失望,又有些慶幸。若陶澤同她一樣是重生的,她就不會是被人害怕的妖怪,可他若真是重生的,又怎麽會不認識她?除非他演戲功底深厚,那這人就太可怕了。

“不管怎麽說,先把藥喝了吧。”裴萱婷親自把藥碗端在手上,柔聲細語地勸道。她承認,陶澤提起往事時臉上出現的黯然讓她心中柔軟了幾分,不忍心再罵他。

“不喝。”陶澤還在擰脾氣,把被子往上一提,整個人都埋在了被子中。

這麽孩子氣的陶澤,也難怪丫鬟束手無策了,可裴萱婷是誰呀,是與這人做了八年夫妻的人。她吩咐那丫鬟和海棠退下,只留下她自己。海棠有心要留下,畢竟小姐已經長大,要註意男女大防,可小姐眼中透映著清澈,讓人無法產生邪念。

屋裏只剩下裴萱婷和陶澤了。裴萱婷伸手拉開陶澤的被子,那人又搶過蓋上,裴萱婷再接再厲,繼續掀開那團被子,還沒提到一半,又被搶走。

幾個回合下來,裴萱婷額頭上都冒出了汗,她只得喊道:“阿澤乖嘛,我餵你喝藥好不好?”以前的陶則,很喜歡裴萱婷用這種嬌聲細語同他說話。

果然,被子裏有動靜了,陶澤慢慢露出那張沒有血色的臉,疑惑地打量著裴萱婷:“你餵我?”

“嗯。”裴萱婷又端起碗來,“蜜餞也給你準備好了,苦味不會在你口中停留太久的。”

陶澤依然在用懷疑的眼神打量她,不相信裴萱婷一個嬌嬌千金竟然會把丫鬟趕出去,自己留下來親自餵藥。

裴萱婷被陶澤用這種眼神看著,氣地暗暗磨牙,陰森森地說道:“澤哥哥,我記得你曾經教過我一個詞,叫傲嬌,既傲氣、又嬌氣,這個詞用來形容現在的澤哥哥可是再合適不過。”

唰一下,陶澤那張蒼白的臉頓時黑了下來,沒想到自己教的詞居然用到了自己身上。男人被形容成傲嬌是什麽好事嗎?

陶澤一把搶過藥碗,也不顧藥汁灑在被褥上,直接咕咚咕咚一飲而盡,然後又奪過蜜餞,狠狠塞進嘴裏,滋吧滋吧嚼著,那眉頭扭曲的,讓裴萱婷看得大樂,這樣的阿澤,竟然有些可愛。

陶澤糾結地用甜味重刷著嘴裏的苦澀,見裴萱婷完成了任務就要離開,突然伸出手來按住了她:“先別走。”

“怎麽了?”

“陪我一會兒。”

陶澤漩渦一般深邃的眼睛定定地看著她,巴巴祈求的可憐模樣,讓裴萱婷想起前世一位閨蜜養的一條寵物狗,她忍不住微笑著伸手摸了摸陶澤的頭發:“好,我不走。”

陶澤安心地閉上了眼睛,他的手卻依然握著裴萱婷的手。也許是身體太虛弱了,很快陶澤就進入了夢鄉。裴萱婷試著將手抽出來,卻沒能一次成功。

她安靜地註視著陶澤的睡顏,這一刻的靜謐讓她有些恍神,仿佛回到從前相濡以沫的日子,她靜靜陪著打仗歸來的阿則,慶幸上蒼歸還她一個完整的夫君。戰爭殘酷的年代,她總是提心吊膽,就怕下一刻聽到的就是噩耗,所以她格外珍惜每一次相聚的機會。

陶則子嗣艱難,不僅僅是因為裴萱婷無法生養,也因為他常年征戰在外,回家的次數相比旁人少得多。

想到今生陶澤可能不會再上戰場,裴萱婷收緊了被陶澤握住的手,對著這張睡顏輕聲問道:“阿澤,你究竟是誰?”

熟睡的陶澤沒有回應她,她也只能再次嘆息,苦笑自己的無趣。

“小姐。”門外傳來海棠輕聲的呼喚。

裴萱婷再次試著抽出自己的手,這次成功了。見陶澤還在睡著,她松了口氣,捶了捶有些發麻的雙腳,這才起了身,開門問道:“怎麽了?”

“二小姐和三小姐在找您,說是要一起商量下給唐小姐添妝的事情。”

唐婉也要出嫁了,日子定在了四月初六,正是春暖花開的季節。

“不是還有兩個月呢麽?”

“二小姐想提前商量好,好早作準備。”

“我明白了,這就隨我去玉蘭院吧。”

“是。”

房門被輕輕關上,裴萱婷的腳步聲很快就消失了。原本緊閉著雙眼的陶澤突然睜開了眼睛,目光聚焦在天花板上久久沒有移開。

“她果然懷疑了。”陶澤輕喃。

那日回到木樨院,裴萱婷叫人找來了給陶澤治病的劉太醫,細細詢問了陶澤的身體狀況,又把海棠叫到身邊,讓劉太醫教海棠幾道藥膳。

海棠學會了之後,裴萱婷又帶著海棠去了澤院,這次手裏還拎著一個食盒。

“這是藥膳粥,劉太醫說了對養身子有好處。”裴萱婷說道,“旁人做的東西我不放心,海棠是我最親近的丫鬟,是能信的。”

陶澤說了聲謝,裴萱婷便叫海棠將碗遞給陶澤。

海棠揭開了食盒,將做好的膳食取出,還沒遞到陶澤身前,半空又多出一只手來,搶走了海棠手裏的碗。

“你做什麽?”海棠瞪著眼問道。

霍清面無表情,用行動回答了她的問題:他用勺子舀了一大口,送進了自己的嘴裏,然後靜等片刻。

“你懷疑我碗裏有毒?!”海棠大叫,“剛才沒聽小姐說嗎?我是小姐的貼身大丫鬟!我怎麽可能給澤少爺下毒!”

霍清沒理氣得腮幫子鼓鼓的海棠,又舀了一勺咽了下去。

“你混蛋!”海棠覺得自己的自尊受到了侮辱,罵了一句,哭著跑出去了。

“呃……”裴萱婷尷尬地看了陶澤一眼,這丫鬟被她寵壞了,受不得別人對她的丁點懷疑。霍清的舉動裴萱婷是理解的,畢竟陶澤才剛出了事沒多久,不過自己才說過海棠是可信的,霍清還要驗毒,就有點打臉了。不過霍清是親自試吃,這份忠誠裴萱婷還是認可的。

“阿清,可以了,給我吧。”陶澤低聲喚道。

霍清這才把海棠的粥遞給了陶澤。裴萱婷生怕海棠激動起來出了什麽岔子,起身告別:“吃完了隨便叫個丫鬟送到木樨院來就是了,我先走了。”

陶澤目送著裴萱婷離去,然後文雅地一口一口喝掉了手裏的粥,又凈了手,這才擡起眼眸看向一旁木樁一樣站著的霍清,似笑非笑的表情問道:“怎麽樣,好喝嗎?”

霍清僵板的面上露出一絲皸裂,如果仔細看,還能看到點點紅暈。

裴萱婷找到海棠的時候,她正把自己關在屋子裏生悶氣。裴萱婷好笑地推開門,說道:“真是好大的架子。”

“小姐,我沒有。”海棠委屈地看向自家小姐。

“阿清也是為了主子好,這個時段太敏感,他如此小心翼翼也是正常。”

“可是小姐都說了奴婢是可信的人兒,他這麽做是落小姐的臉面,奴婢為小姐生氣。”

裴萱婷看著海棠紅紅的眼圈,走了過去,拉起她:“別哭,哭了就不好看了,瞧你,像個大花貓似的。”

海棠噗哧一笑:“奴婢好看不好看不打緊,小姐好看才是最緊要的。”

“這就對了,我的海棠還是笑起來最可愛了。”

“小姐……”海棠忍不住撒起嬌來。

主仆倆相視一笑,海棠心中的那點不愉快也就散去了。不過海棠可是很小心眼的,她又攛掇道:“人家既然不信任小姐,小姐又何必做這個好人,這粥,咱不做了吧?”

“我怎麽覺得你是想偷懶?”

“沒有,絕對沒有!”海棠發誓。

“小姐。”門外菡萏的聲音傳了過來。

“什麽事?”

“剛才澤院的水晶過來還食盒了,還特意叫奴婢告訴小姐,澤少爺很喜歡海棠熬的粥,說是明天還想要。”

裴萱婷笑瞇瞇地看向海棠,就見這傻丫頭見自己的廚藝被人誇了,正裂開了嘴樂呵呵傻笑。得得得,一轉眼就忘了自己剛才還在抱怨那邊呢。

“還要不要做?”裴萱婷揶揄道。

“做!”海棠想也沒想就回道,“小姐,奴婢這就去研究新菜式。”說完,就急急忙忙跑開了。

菡萏看著海棠擦身而過也不同她打招呼,疑惑地看向裴萱婷。裴萱婷笑道:“隨她折騰去吧。”她的丫鬟裏,芍藥和海棠都是這種來去如風的急爽性子。

二月十五,會試最後一場結束。裴煊致等人第一時間就來看陶澤,大家默契地沒有提起有關考試的事情,只是有一搭沒一搭地胡聊著。

幾天後,太子也來了,這是漆雕煉被封為太子後第一次到荊國公府。太子不請而來,給董夫人打了個措手不及,好在太子只是來看望陶澤的,並沒有打算驚動整個荊國公府。

“你那個下人的來歷查出來了沒有?”太子來了以後直接自己找了把椅子坐下了,也沒讓陶澤起來給他行禮。

“查出來了。”

“是誰的人?”太子問。

“是我們將軍府的人。”

“什麽?”太子沒想到是這個答案。

“沒有錯。”陶澤肯定,“他不是國公府買來的。當初我回京,我們家在京城的宅邸裏也挑了一部分人到國公府來伺候我,東覆就是這個時候來的。”

“也就是說,他的賣身契根本不屬於荊國公府?”

“是的,是屬於我們將軍府的。”

“這……”太子糾結了。

陶澤面上也好不到哪裏去:“線索就這麽斷了,沒想到我自己家裏的下人會有問題。”原先以為這事同三皇子定脫不了幹系,沒想到竟然查到自己家頭上,陶澤的懊惱之情可想而知。

“會不會是那邊的人?”太子手指了指西北方。

“不會。”陶澤立刻否定,“我們關系很好。”

“也是。”太子小時候同陶刻也一起玩過,那是個穩重踏實的人,太子也不想懷疑他。

“自己留心點。”太子又小聲提醒。

“嗯。”

“對了,父皇說了,既然你這次沒能參加科考,等你好了,就正式進宮陪讀吧。”

“我怎麽覺得皇上巴不得我考不了?”陶澤深深懷疑。

“怎麽會。”太子訕笑,“父皇可疼你了。”

“咦~~~”陶澤渾身起雞皮疙瘩,“這玩笑可不能亂開。”

“哈哈。”太子開懷大笑,“這樣才像你。躺在床上病懨懨的,哪裏是我認識的那個阿澤。”

陶澤翻了個白眼,這個太子就是如此不正經。

“還有一件事。”太子笑夠了,又嚴肅了起來。

“怎麽?”

“明年七月,察爾察裏王要帶著他的幾個王子公主來我們大越。”

作者有話要說: 海棠:那個誰,我熬的粥好喝嗎?

霍清:……

海棠:我真笨,啞巴怎麽能說話嘛。

霍清:……







霍清:好喝。

陶澤:人家已經跑遠了,聽不到。

霍清: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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